与谢野晶子讨厌她十二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森给她缀着水晶的雪纺裙子和白骨做的裙撑。她那时腰肢纤细到可以只手盈握，无需束腰也能达到合身效果。偶尔森会跟舰艇一同消失在海平线上，她便感到由衷地高兴、甚至希望他和船一同沉没，十二岁的少女祈祷二十六岁的青年淹死进海里，在淤泥里腐烂。可是讽刺的是上帝忘记了这篇常暗的土地，森鸥外总能从光亮中走回来，然后笑着对与谢野说他在海的另一侧有看到鲸鱼，它们成群结队、互相依存、共同生活——就是不爱彼此。我要的礼物呢，与谢野不听他瞎扯而直接质问对方。于是她拿到了一把镶嵌玉石的精致匕首，那也是鲸骨做的，她能从骸骨中听到哭声和血肉被剜下的碰撞声。而等到她因为炸船未遂被带走的那天、与谢野把匕首戳进了森的肩胛骨，他忍痛到身型颤抖，却还要轻蔑又腻味地笑她：小赛壬啊，你的歌声杀不死水手，也无法为英雄指明方向。这让与谢野气得发抖，自我厌恶的情绪爆炸般宣泄涌出，你只能把那些英雄引入不归的迷途。

少女在昏暗的海上迸发出严重的厌世情绪。她讨厌火药味、讨厌代用食品、讨厌看不见的太阳和疤痕上的伤，唯独不讨厌伤痕累累的人。她看见伤口就想要去让它愈合，看见鲜血就想要让它停止流淌。可是小小的奇迹只会被人利用，她无法下手杀死生命，却更无法让生命真正被延续。与谢野晶子啊，你只是在编织谎言的海浪而已、不是吗？森鸥外给你带来金锡纸包着的羊羹，也给你带来被他亲手射穿肺叶的人——原因只是他碰了你一点发梢。可是你依然做不出决策、你要他活着还是死去呢？没有用，当下次森鸥外带着腐化了的微笑和凉冰冰的手指向与谢野晶子伸出手来，赛壬还是只能搭上那只手溺死他。

就像她无法抛弃歌声——那就等同于去死一样，与谢野也无法割裂翅膀。于是沉沉浮浮的少女今天也取下电台的二极管踩碎，用指肚割破的血来献祭，换取一个森再也不要活着回来的愿望、最好尸体也在海里沉下去——她这样恶毒，只因为假使让她看到尸体，她无法按自己所想那样皱起眉头冷脸笑出来、而只能背过身去远远跑开，泫然欲泣。